待修整理好衣冠从青云处走出时,已是寅时,内侍理所当然地引着修往寝宫处走去,修却摆摆手道:“去乾清宫。”
走入乾清宫大门,来到平日里批改奏折的房间,毫不意外地看到厢房内还摇曳着橙黄色的烛光,推门进去,只见朱阙一身白袍,乌发朱唇,端坐在案桌前仔细查阅着每一份奏折。
“朕已十八了,但神官的这个习惯,还真是分毫未变。”,修走过去,从背后环住那人,在那白玉般的脸上轻啄了一下,虽比自己年长许多,但岁月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,从小到大,一直举止清雅,衣袂飘飘,外人看起来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,一身风雅奉君王,但在自己看来,却是给予了自己许多温暖回忆的可靠存在。
“本来臣下是想放权与陛下的,可看着陛下一夜未归,这一堆堆的奏折总得有人看啊。”,朱阙有些责备地瞪了修一眼,并未在意修的轻浮举止。
“噢,那朕反省一下,任凭神官惩罚。”,修笑着松开手,在朱阙身旁落座,拿过一本奏折道:“神官看了许久,可有什么重要的事?”
“也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。”,朱阙揉了揉太阳穴,从看过的奏折里翻出几本道:“摄政王要求再拨赈灾粮,理由是民间水患迟迟得不到改善。”
“大理寺少卿疑心下面官员有贪污赈灾粮,要求朝廷派钦差下去查办,这里列出了几个可疑的人物,还有疑似贪污的罪证,只是一直未找到最关键的证据。”
“边关大将陈勇派人来报说胡虏又卷土重来,上次大捷乃是敌人缓军之计,请求朝廷再派援军与军饷。”
“关键的事就这些了,您也大了,臣下不好再替您做决定,皇上自己定夺吧。”,朱阙将这几本奏折摆到修面前悠悠叹气道。
修拿起奏折一一细看,随后提起朱笔在奏折上依次批改,勾起嘴角笑道:“这帮老狐狸倒有点意思,朕都想下去亲自会会他们了。”
朱阙有些疑惑地看向修,正要发问,却见修转过头来直视着朱阙的双眼道:“朕想请神官帮朕一个忙。”
朱阙惊疑之间附耳过去细听,略一沉吟后,对着修点了点头算是准允了。
翌日,朱阙对外宣称皇帝身体抱恙,暂不早朝,在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面色各异的嘈杂声中,摄政王那收也收不住的诡异笑容在朱阙眼中映得分明。
宫外,繁华的大街上,一白衣少年摇着扇子昂首阔步,春风满面,眉眼弯弯,而他身后则跟着一位体型健壮的黑衣男人,沉默寡言,面色不善,半张脸被黑色玄铁面具包裹住,隐入垂下的黑发间。
“皇…不,公子,我们现在是往哪里去?”,黑衣男人默默跟随了半路,见少年一路东游西逛,走走停停,时不时还逗逗路过的小孩,丝毫没有办正事的态度,忍不住疑惑发问道。
“去找个茶馆坐下来饮杯茶啦。”,少年红嫩的嘴角勾起,一双丹凤眼满含笑意,回过头冲黑衣人吊儿郎当地笑。
“可是……”,黑衣人被日光下少年明媚地笑脸晃了眼,愣愣地看着少年欲言又止。
“哎呀,你这么急干嘛。”,少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,“这种事情讲究时机啦,时机。”
黑衣人动了动嘴唇,似想说些什么,却终究又没能反驳出口。
“十七啊。”,少年见状皱了皱眉,合起扇子“啪”的一下打在黑衣人头上,“你什么都好,就是太认真了,好不容易摆脱宫里那种沉闷的生活,你就不懂得顺便享受享受。”
被叫做十七的黑衣人不躲也不闪,楞楞地被少年当头敲了一扇子,头上的犬耳微微垂下,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大狗。
“属下只是觉得,这种方法只能瞒得了一时,若陛下不抓紧时间先发制人,待摄政王察觉出来局势便对我们不利了。”
“啧,说多少次了在外面叫我公子,不然你叫错一次打一下屁股。”,少年瞪了十七一眼道:“这事是朕想出来的,论后果朕比你清楚得多,所以眼下需要制造时机,不然急吼吼地跑上门去,反而惹人怀疑,怎么朕不说清楚你就不懂了呢。”
“是,属下愚钝。”,十七立马垂首认错道,末了,又想起什么,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修,轻声提醒道:“公子……您的自称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都怪你,把朕…咳,本公子都给带偏了,今晚本公子绝对要好好罚你。”,修被指出口误,一时之间脸上飞红,瞪着十七恶狠狠道。
“是,全凭公子处置。”,十七性格认真,听不出修的气话,还真老实地答应了一声。
修摇摇扇子,遥指着对面一家茶楼道:“走吧,进去歇歇脚。”
俩人进门,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,将俩人引入楼上雅座,楼下大堂里,一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趣事。
“话说啊,这当今天子年幼,先皇又未曾留下其他子嗣,边关胡虏来犯,全靠摄政王忠心耿耿辅佐朝政,才得以接二连三击退胡虏,使得边关大获全胜……”
“哈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