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籁俱寂,夜沉如水,只有火堆微微跳动,偶然爆出一点木材被焚烧的裂响。
洛澜在沉沉的休憩中忽然隐约觉得沈锦墨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地痉挛。他五感敏锐,立时惊醒,支起身子,便发觉沈锦墨闭着眼睛仰头倚在树上,在火光微弱的映照下,面上的表情乍看是平静的,但微微抿紧的唇角细看却有一丝痛楚之意。
“寒毒?”洛澜轻声问。
沈锦墨没睁眼,低声说:“没事,你继续休息。”
洛澜蹙眉,抓住他的手,问,“最近有这么频繁?”
沈锦墨摇头,轻声说:“最近每夜子时前后都有一点,不到半个时辰,熬过去就好。可能这寒玉功练到后来就是这样的,所以拓跋海才恨沈知远恨成那样。”
洛澜总心里隐约觉得不对,又问:“之前不是这样?”
沈锦墨轻声道:“之前大约十天半月才有一次,若能及时纾解掉就不会发作。最近可能是因为上了第六层,发作得频繁了很多。”他又轻轻一笑,笑得有点森凉,“可惜以前练到第六层以上的人都被我杀干净了,此时也没人去问。”
洛澜总觉得心底似乎暗暗萦绕着一个不详的影子,却一时想不清。迟疑道:“要不要……”
“不要。”沈锦墨闭着眼,把头靠在树干上,“前几天刚做过,第二天晚上说发作还是发作。可能以后就是这样了。等到了天极阁那边,你帮我一次,免得和人对敌的时候突然发作起来,就够了。” 他又睁开眼,深深望着洛澜,“现在让我抱一会就好了。”
洛澜没再说什么,靠坐在他怀里,闭上眼睛。沈锦墨从身后把他抱紧了,头埋在他颈间,呼吸深重而平稳,只有身躯微微的颤抖表明他在默默忍着痛。
洛澜沉默一会,轻声说:“我没有觉得委屈。你别乱想。”
沈锦墨也轻声说:“我知道。”
一夜过去,第二天早上,沈锦墨果然又精神抖擞,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。洛澜毕竟内功深厚,歇息一阵之后,数日奔波的疲累减轻了不少。一行人继续策马奔驰,沈锦墨不时就把洛澜拖过自己的马背上抱在怀里共乘一会,让他闭目调息。
又歇了一晚之后,洛澜整个人缓了过来,不由分说就拖着沈锦墨去僻静无人处纾解了一次。沈锦墨紧紧抱着怀里修长柔韧的身子,一边缓缓挺动,一边胡思乱想,总觉简直想不清楚自己体内这个寒毒算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---
一路上,洛澜找机会给沈锦墨讲了苏明瞬原是被白藏渊下手所害、以及在红枫庄所见到的事情,两人都觉得白藏渊身上定然深藏了些秘密。但此刻暂时顾不及,又奔波两日,便到了天极阁附近的明州城,距天极阁本部只有半日路程。
明州城原本是天极阁的势力,有名有姓的几个大商号与青楼赌坊等,或多或少都有天极阁的人手在内,原是天极阁的财源之一。明州城内明面上的堂口在七日前被原睚眦堂主谭当一扫而空,但城内总还有谭当一时未挖出来的暗线。沈锦墨便是要寻个暗堂问问消息。
沈锦墨令厉端等人先在城外休憩,自己和洛澜两人在明州城内七拐八绕,在城西几条荒蔽的巷子间,敲开了一家大门掉漆、石阶破烂,看起来马上就要关门大吉的小镖局。对了暗号后,门吱呀一声开了,露出一张如风干树皮般苍老的脸。
那老者匆匆将两人让了进去,又将门关死了,小心翼翼望了沈锦墨一眼,又打量了一下洛澜,眼里有些紧张,行了个大礼,道:“见过阁主。”似乎是被沈锦墨在天极阁内的杀名所慑,不敢多言。
沈锦墨点头,“知道的消息与我说说。”
两人随着老者走过练功场,几个镖师模样的青壮汉子也都向沈锦墨见了礼。进了内室,老者匆忙将数卷密信捧到沈锦墨面前。天极阁出事后,他这里虽有密信,却不敢再传,只怕被谭当的心腹截留,那这个藏得颇深的暗线堂口也便危险了。
沈锦墨一目十行地看着。十日之前,明州城内天极阁掌控的几个赌坊有人挑衅,杀了数人。本部精锐得了消息,自然派了不少人去明州城增援。
恰好天极阁内守卫稍微空虚之际,原本的睚眦堂副堂主谭当与副手罗坤等人骤然发难,率领上百名心腹精锐反水,大杀一场,天极阁血流成河。谭当又将叶若宁与沈锦墨的十几个死忠部下囚禁入刑堂地牢,又一夜间血洗明州城堂口。此时的天极阁,已经是谭当的势力。
沈锦墨看完卷册,抬起眼又问:“当日去赌坊挑衅的是谭当的人?”
老者摇头:“这我不知,但似乎是些名门子弟。鸿鹄堂内可能有更多的消息,但传不出来了。”
沈锦墨嗯了一声,忽然又想起一个人,问:“袁非是站在哪一边?”
老者一怔,也将卷册摊开,翻了半天,道:“似乎没听见任何关于袁堂主的消息,丹堂群龙无首,已经归顺了谭当手下。”
洛澜并未见过袁非,便插嘴问了一句:“袁非是何人?”
“丹堂堂主。”沈锦墨想了想,又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