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呼大叫,来寻仙舫内寻欢的客人都多多少少受了桃花蛊的影响,许多客人早眼里染着着魔般的血色,一边在白琉玉的哀声哭求中高呼叫好,一边扯了身边裹着轻纱的山海书院弟子,当场便按在矮几上狠命操干起来。这画舫二楼,一时满是哭声,呻吟声,肉体撞击声,粘稠的水声,夹杂在混乱的淫浪哭叫声中,这寻仙舫,已成了比极乐堂内更加淫乱无度的所在。整个船舱二层无处不是淫浪之景,却只有白藏渊与洛澜、沈锦墨三人共处的角落里,气氛冷得近乎沉凝。
白藏渊忽轻笑道:“想让洛公子安然离开,是不难的。”
洛澜眼神一凝,沉声道:“白先生到底想要什么?”
白藏渊伸手挑了挑面前烛火中的灯花,烛光倏然明灭一瞬,将他温文儒雅的面貌照得晦暗不定。旋即,他形状优雅的唇轻勾,道:“我这舫中,接客的美人都来自何处,洛公子想必已是知道的了?”
洛澜点点头,简短地道:“山海书院。白先生请说正题。”
白藏渊点头轻笑。“好罢。我知道洛公子与山海书院稍有些旧怨,便特意在山海书院内选了这些年轻貌美的弟子,用了一种名为桃花蛊的好东西。” 说着,他抬起头,望向洛澜并不意外的脸,又温和地笑道:“原来两位已经知道了,还真是消息灵通。但两位想必不知的,是这桃花蛊的解法。”
白藏渊伸出指节纤长的右手,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。
“为了今日与洛公子玩这个游戏,桃花蛊的母蛊,我亦养在心脉中了。桃花蛊好解得很,只要在我还活着的时候,将我的心头热血刺出来,令母蛊随着心头血游出,哪怕远隔千里,中蛊者的蛊毒也自将解开。”
“只是…若那样,我断气的那一刹那,养在心头中的噬心蛊,却会因痛楚而发狂。噬心蛊是母子连心的蛊毒,母蛊发狂之际,子蛊定也同时发狂。那时,却要委屈洛公子与在下黄泉相陪了。”
“然则,若洛公子乐意,我此刻便可服下令心脉中两种蛊虫同时僵死的药物。这样一来,洛公子便可安然离去,只是苦了这些被桃花蛊所困的子弟,从此再无药可解。桃花蛊成熟后,宿主日日会如疯魔般渴望交合,便是带回家去,只怕也还熬不住要跑回青楼楚馆接客,一辈子接客到死了。”
说完这席话,白藏渊的脸庞在烛光掩映下,隐藏着一种带着些魔性的残忍之意。
“我一直觉得洛公子这个人有趣得很。表面上清风朗月一样,似乎什么都看得开,内心里却什么都在乎,什么都看不开。这最后一局,我却只想看看,洛公子是想刺了我的心,救这些与你没甚么干系的名门子弟,还是想安然离去,与沈阁主好好相守一生呢?二位当真是神仙眷侣一般,若当真相守一生,可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。”
说到这里,白藏渊又微微笑起来。“其实也不必太在乎。要说孽,自然是我做下的孽。洛公子何必太在意?便安然离去也好,对不对?是怎样的傻子,才肯用自己的命,来换这些不相干之人呢?何况性命也无碍,只是夜夜笙歌罢了。你看他们的表情,也愉快得很。”
身后的狂呼大叫与少年少女的哀声呻吟哭求越发惨烈刺耳,有如地狱光景。洛澜只觉心下冰凉,扣紧沈锦墨的手,却觉沈锦墨的手心已经满满都是冰冷的汗水。
白藏渊说得没错,这个游戏,他确实找对了人玩。他想看的,就是洛澜此刻左右为难的挣扎。
天下最柔软、最坚韧、最易碎的,从来都是人心。
以命为引,以心为局,白藏渊临死之际,自然也不肯简简单单便离去。
洛澜知道白藏渊说得没错。自己表面上什么都看得开,实际上,却什么也看不开。
若当真看得开,哪里会苦心孤诣,拼尽一身血肉将沈锦墨从天极阁那样的血泪泥潭中往外拖。若当真看得开,如何会费尽心思求一个寒毒的解法,想方设法让天极阁那样的邪派归于正道。
自己原是个什么也看不开的人。
南宫芝树何辜,那个给他送过几次饭菜的少女何辜。这舫中许许多多的年轻子弟何辜。
他记得那个女孩的面容,面颊上有几分可怜可爱的圆润,当日在山海书院中,自己开玩笑问她的名字,她便羞红了脸,几乎将茶杯打翻。
再次见面,却是在此处,赤裸的身子缠着红绫,用手背抹干下颌上的珠泪,便在陌生的恩客掌中扭动呻吟。
此刻这舫上已如地狱淫窟,那圆润面颊的女孩自然也不会例外,定然被陌生的男子压在身下,肆意欺辱。
如何看得开。
然而,自己若当真就这样死去……锦墨又将如何。
沈锦墨已经将头埋在了桌上,前额触在洛澜的手背上,整个身子细细地发抖。
“……阿澜,求你。”沈锦墨暗哑着声音轻轻地说。“求你。”
心底忽然剧烈地酸痛起来。
洛澜垂首望着沈锦墨颤抖的肩背,知道他想说什么。只是,此刻自己口中也是一片滞涩,说不出任何一个有意义的音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