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奉献温暖,只可惜他不想要,毕竟一个有着太多秘密的人向来吝啬于对人敞开心扉。
他不喜欢和一些寂寞的有夫之妇纠缠不清,倒不是出于道德的缘故,仅是因为这种事情勾不起他的兴趣,他并不会因为这种刺激而满足。
班考虑过就在此处安定下来,与一个合适的、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结婚,生几个孩子,成为街区里的让人羡慕的美满家庭,但他转念一想,这也不是他想要的,如果只是为了让不再寂寞而陷入永远安静不下来的热闹中(他的邻居路易一家,老天,那群孩子永远没个消停,哪怕父母的威严让他们暂时老实了一点,只要客人仔细一看,就会发现这家的二儿子还在用脚踢抱着他的黑人嬷嬷),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。
彻底熟睡之前,他脑中闪过哈德森过去赤裸着身体熟睡在他身边的画面,那家伙的身体像个大暖炉,咂了咂嘴,班一觉睡到天明。
第二天,班再次前往工厂区,他与一家工厂的老板约好参观对方的车间。
对方名叫卡尔文,是他的老合作对象,最近资金周转出现问题,班觉得现在正是入股的好机会。
他对食品加工这行不太了解,所以不准备亲自下场,那么出钱就是个不错的选择。这可是一大笔钱,入股之前的考察自然不能省略。
卡尔文的工厂规模很大,最东边厂房前不久刚被扩建出来——这也是他缺钱的原因。
对方殷勤地接待了班,办公室里摆上了茶点,用尽心思想让班感受到重视。
卡尔文随后带班去了车间,还没进门,班就能闻到食物酸腐的臭味,这让他刚刚吃了点心的胃翻腾起来。
进到车间内,脚下是飘着垃圾的污水,作为原料的食物被随意堆放,从桌上掉到脏污地面的肉块没经过任何清洗,被工人捡起放回原处然后塞进搅拌机。
班甚至不能确定那些肉是不是如卡尔文所说的,都是“便宜的猪肉”,而非变质的烂肉,或者,不是猪肉,他眼尖地看向层叠肉块间露出的灰色皮毛,希望那只是没弄干净的猪皮,可猪皮上可不会有那种细长的尾巴。
“那是老鼠吗?”班指着那处问道。
听到他的话,一个离得最近的工人看了卡尔文一眼,看到老板点头后扯出那条尾巴,果然是只死老鼠。
班感觉刚刚喝下去的红茶已经成了胃部的负担。老天爷啊,他小时候可没少买类似这样的东西吃,因为便宜。
“这太不干净了!”班忍下恶心说道。
“这不重要,不会吃出问题的。”卡尔文并没有因为自己工厂不够卫生被人发现而慌张,或者说,他要是在意这些,就不会让班进来看了。
班说:“这样的肉味道不可能好。”
“反正不是我们吃。买这些香肠的都是些工人,只要够便宜,他们才不在乎味道好不好,”卡尔文无所谓地回答,“我也想用一些新鲜的肉,但那样成本就会提高,那我还怎么挣钱呢?但凡我比别家贵一分钱,他们都不会再买我的东西。”
他对班说得如此坦荡,就像笃定了班完全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一般,都是生意人,谁不是想方设法地多赚钱呢?
这一趟下来,班倒尽了胃口,从工厂离开时居然有种逃出地狱的感慨。
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他感觉自己身上都是那种酸腐恶臭,那些味道像藏进了他的外套,怎么也散不去。幸好今天天气不错,不用拉起马车的篷子,否则实在是憋闷熏人得够呛。
他靠在绵软的座椅,随意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,突然,他双眉一挑,街上一人正是哈德森。
今天哈德森倒是没和那个小女孩走在一起,他拿着一个大麻袋,里面装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长条物品,一脸不善地走在路上。
班被他这副模样吊起兴趣,吩咐车夫先回家,他则穿过一路或跪或坐或趴的乞丐,悄悄跟在了哈德森后面。他敢以自己曾经在街头的经验发誓,哈德森绝对是去找某个家伙的麻烦。
走着走着,他有些懊恼没找车夫借个外套,他这身体面人打扮在这种地方实在有些显眼。在这里还好,但若是去到一些偏僻的地方,可能就会有些麻烦了。
他不畏惧那些起了坏心的家伙,可他讨厌麻烦。
跟着哈德森又转了一个弯,班用余光注意到,尾随哈德森的人似乎不止他一个,那个黑发棕眼的小女孩走在他身后。
她的脸上是一个明显的,前一天还没有的淤痕,肿得都有点夸张了,嘴唇上的裂口班没注意之前有没有。
是谁打的?哈德森吗?
哦,等等,这么说来,他有可能是去找给女孩脸上添上这些伤痕的家伙的麻烦。
他的观察太明显,女孩察觉到他的视线,戒备地抬头望向他。
班朝她温和一笑,开口问道:“你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