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得来了脾气,据理力争道:“我从不强买强卖,你那孩子主动找我来买,看完内容就反口跟你们说我骗他买的,我若给你退了钱,那他不就白看了吗?我靠内容挣钱,若人人如此,不仅是我,作者不也要饿死街头?”
这话说得有理有据,那少年说话又不如那妇人泼辣,很像读过书的样子,一时间也得到了围观者的赞同。
“看了又怎样?小孩子懂什么?我说让你退钱你就要退钱!”
那妇人追着少年打,这时,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劲装打扮的女子,一把把报童护在身后,用身体挡住那妇人,和气地说:“我是暖衣阁分社主事积云,你有话好好说,不要打我的报童。”
那妇人眼看来了个管事的,冷哼一声放下手来,又把自己要求退钱的主张重申了一遍,还啐了一口道:“写的什么啊,狗屁不通!难怪你们在柳国待不下去,要被赶到雁国来!”
积云也不气,微笑着问妇人身后的小孩:“告诉姐姐,这小报有人强迫你买吗?你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吗?”
那孩子也是个不服管教的,翻了个大白眼说道:“无人强迫又怎样?看了又怎样?”
积云继续和蔼地笑道:“我们贩卖的是消息,不是这几张纸。既然你承认看了,那为此付费有何不妥?我为何要退钱给你?”
那孩子答不上来,回头看了看人群里一直站着不说话的一个男人,又躲回妇人身后。
那妇人冷笑一声,扬声道:“看了又怎样?没看又怎样?小孩子懂什么,我说没看就没看!”她傲然环视围观者一圈,“在场之人,谁听见我儿说看了这小报?”
那表情和声音,仿佛谁敢为报童说话就要撕了谁。
芙蓉忍了又忍,终是被这反口不认账的说辞气到了,站出来说:“我听见了。你儿子亲口承认自己看了,而且没有人强迫他买。消费了别人的劳动成果却不给钱,我就算你儿子还小不懂事,敢问您贵庚啊?”
此话一出,围观者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,就连相柳都没绷住,嘴角扯出一个笑意。
那妇人看着自己不得人心,回头朝人群中猛使眼色。人群中一个壮硕男人突兀地朝芙蓉走来,扬手就要扇她耳光。
相柳眼疾手快地拉了芙蓉一把,迈步挡在芙蓉身前。男人一个耳光落空,抡圆了胳膊还要再扇,相柳抬臂一格一推,男人被推出几步远,踉踉跄跄勉强站稳。相柳眼神充满警告地与男人对峙,吴一也适时挡到芙蓉身前。
那男人之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妇人占尽上风,本以为芙蓉是个好欺负的,却没想到她身边有两个男人,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回妇人身边。
那孩子撇撇嘴,低声叫了一声爹。
积云被这无赖行径震住了,她扶额松口道:“要退钱是吧?可以,我退给你们,双倍。我不能让说公道话者为难,但也请你们记住,我写《玉兰》、传抄暖衣阁小报是为弱者鸣不平,它们不是写给你们这等人看的。”说罢她歉意地冲芙蓉笑了笑。
那一家三口拿到钱,终于满意地离开。临走前那妇人口里依然嘟囔着“你以为这破故事谁想看”、“不过是出来卖的,我想让你怎样就怎样”,那孩子直到被父母拉走,都怨毒地盯着芙蓉。
人群散去,积云向天心书院的门房递了拜帖,潇洒地同三人摆摆手,说了声改日再见,便转身离去。
三人得以顺利回到住处,芙蓉笑眯眯地向相柳和吴一道谢,相柳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,受了这一声谢意,转头和吴一分别回房去了。
芙蓉目送两人走远,缓缓抬起右手,迎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瞧——手还是那只手,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。
可相柳拉住她时的温度和力道,却如灼烧一般深深烙印在了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