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报事件只是一段插曲,然而,那孩子是天心书院的学生,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,总能迎面撞上。
这日,芙蓉和相柳如往日一样,一起把下学的孩子们送走,正巧见到那孩子站在书院门口等人来接。今日就剩他父母还没来了。
那孩子也认出了芙蓉和相柳。
他气鼓鼓地瞪了两人一眼,往大门另一边站去。
芙蓉笑他幼稚,也不上前去自讨没趣,只和相柳安静地等着,等到那对极品夫妻便算完事。
书院门前马车来来往往,那孩子看见远处一架华丽的马车驶来,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仿佛找到了靠山,挑衅地冲芙蓉做了个鬼脸。
芙蓉懒得计较,目送孩子和母亲汇合后便掏出个油纸包,从厚厚的油纸里小心翼翼地拎出个鸡腿,笑眯眯地坐在台阶上吃起来。
相柳缓步走到她身边,芙蓉举起油纸包头也不抬地说:“还有一个,给你吃!”
相柳摇摇头:“我不吃肉。”
“这可是周记的卤鸡腿!我今天一大早去排队,好不容易买到的!”
没待相柳答话,那本已走远的孩子突然插嘴道:“我也要吃!”
芙蓉和相柳面面相觑,那孩子的父母站在远处,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芙蓉。
芙蓉无语地站起身,重新包好剩下的鸡腿,冲那孩子做了个同款鬼脸:“相柳不吃我给吴一吃,为何要给你吃?”言罢转身走进书院。
最后一个孩子的父母也来了,他们的工作职责尽到了,她要回房躺着吃鸡腿。
却不想,芙蓉三番两次不因年纪小而给面子,那孩子早已怨毒了她,他恼火地冲到芙蓉面前,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她一把。
芙蓉根本没想过那么小的孩子会动手,她被推得脚下一滑,顺着台阶仰面倒了下去。台阶底下就是马车,马匹受惊,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。芙蓉就地一滚,脸颊擦着粗粝地面滑出老远,头部堪堪躲过马蹄践踏。然而,马蹄纷乱,第二次踩踏接踵而至,芙蓉终究躲闪不及,被正正踩中小腹。
芙蓉顿时发出惨烈的哀嚎。
相柳赶忙朝芙蓉扑去,冰冷簇利的眼神直刺马匹,那马本能的感到危险,瑟缩着向后退去。
那孩子见自己闯祸了,嗖地窜到父母身后,紧接着又耀武扬威地继续瞪芙蓉,还可惜地瞥了眼地上的鸡腿。
芙蓉脸色苍白地蜷缩起身子,双手死死捂紧小腹,疼得话都说不出来。
相柳抱紧芙蓉站起来,厉声发难:“你们教的好儿子,若是芙蓉有个三长两短,我要他偿命!”
那妇人护着孩子立刻顶上来:“不过是被马蹄轻轻踏了一下,装什么装!小孩子懂什么,谁让你不给他吃鸡腿!”说罢立即拉着孩子上了马车,快速离去。
相柳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,脚下阴影里似有暗影涌动,滚滚杀意直追马车而去。他忍了又忍,终究在芙蓉的痛呼声中放下怒气,抱着她快步跑回书院。
孔从竹着作等身,医术也颇为精湛,可他眼见着芙蓉回来不过片刻就开始吐血,着实惊出一身冷汗。
芙蓉甫一吐血,相柳便皱紧眉头掩住口鼻,退到离她十尺开外的地方。他极力掩盖脸上的不适,随手扯了张椅子坐在角落,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孔从竹诊病。
芙蓉吐出几口淤血后反而感觉好了许多,见孔从竹面色凝重,轻声安慰道:“先生不必过于忧心,我原本便身有恶疾,医者断言我五脏六腑将日趋衰竭,命不过三年。如今我非但活过了三年,还多赚了两年……”
孔从竹边写药方边叹息:“你也是出身富贵人家,若早日举孝廉,便可获得仙籍,亦能免去今日之灾。”
芙蓉虚弱却洒脱地说:“生死有命,我游历各国,会遇见许多人,也许能改变一些小事——一些仅靠我渺小的力量就能改变的、对别人来说很有意义的小事,这不比被仙籍和官身困守一生更有趣吗?”
开好药方后,相柳和吴一跑前跑后地煎药照顾,也渐渐搞明白了她的病症。
芙蓉那一摔并不严重,甚至被马蹄踏的那一下,最多伤筋动骨一百天。可巧就巧在,马儿踏的位置恰好触发了她的旧疾。孔从竹说的许多医道术语吴一都没听懂,但按他的思维理解,恐怕是芙蓉体内原本就有类似肿瘤之物,这一下正好使之破裂。
芙蓉的状况时好时坏,孔从竹虽尽力救治,但也无力回天。相柳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好几天,还时常把腰间古玉放在她床头,也不知是她福大命大,还是真的只是轻微内出血,几天之后,芙蓉的精神状态竟然好了许多。
这日,芙蓉自病中醒来,盯着帐顶沉思许久,突然对相柳和吴一说,她准备离开天心书院了。
“去哪?”相柳问。
“回家。”芙蓉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无奈的微笑,“黄泉路远,我得见我家人最后一面。”
相柳久久没有言语,面色凝重地反复摩挲腰间玉佩。就在芙蓉准备敷衍过去时,相柳终于说:“山水迢迢,你这样的状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