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直阳城南矗立着一座高塔,足有十几层高,塔顶笔直地直指青天,象征着中正耿直,“直阳”因此得名。直阳素日安稳,近日据说有州侯巡视,城内街道巡逻的士兵络绎不绝,就连城门口都有士兵盘查,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找什么人。
芙蓉出门买早饭,沿途打听了一阵,竟真打听出一些坊间流言。据传,这直阳县令在找两名逃逸女犯,她们所犯名目倒是无人知晓,众人只知这几日直阳宽进严出,所有试图出城的女子都会遭到严格盘查。
芙蓉心大,一边分享消息一边自顾自吃点心,满脑子思考着能不能遇上阿翠,何日才能到达芝草。
相柳若有所思道:“这几日你跟紧我,不要单独行动。”
“啊?”芙蓉一脸懵。
“有人跟踪你。”
芙蓉悚然而惊,回头看着客栈门外。
人来人往,熙攘如常。
相柳好笑:“不是那种‘人’。”
不是人,那就是妖魔了。
芙蓉更怕了,苦着脸望着相柳。
“不要怕,有我在。”
吴一安慰道:“相柳是仙人嘛,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的吧!”
相柳不置可否,低头默默饮茶。
话虽如此,可芙蓉一个女儿家,哪能真和相柳寸步不离,这晚芙蓉刚回房,便遇上了不速之客。
芙蓉刚推开房门,尚来不及点灯,便被一把拉进黑暗中,幢幢黑影按住她,牢牢捂住她的嘴。
借着清亮的月光,芙蓉首先看见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。她的房间窗户下面就是后院,后院中又错落堆放着不少木箱,竟被人借此轻松翻上了二楼客房。黑暗中,芙蓉仔细打量两人,其中一名高挑女子越看越眼熟,哪怕仅凭微弱月光,也能发现她的不俗。
“积云?”虽是问句,芙蓉的语气却是肯定的。
那女子一愣,防备的姿势一松,而后越发用力压住她。
“我叫芙蓉。在关弓街头你我有过一面之缘,吴一是我朋友。我知道你去见过玉兰,我也受她所托帮她找人,我不会害你。”
芙蓉几句话打消了两人疑虑,她们松开了她,让她点上灯,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稍缓。
一灯如豆,昏黄的灯火下积云高挑清丽,身边的女子却风尘仆仆、瘦小萎靡。她被人精心打扮过,脸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劣质脂粉,发髻上刻意插着一支翠绿的簪子,但越是遮掩,越是衬托出她脸色灰败,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蜡黄,枯枝般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着,整个人阴郁而警惕。
芙蓉起身去把窗户关上,正想细问,楼下传来嘈杂的响动。
屋内两人又立即紧张地站了起来。
芙蓉转头安抚下她们,独自一人走出房间。
这间客栈生意一般,没有多少住客,走廊上聚集了几个听到响动的外地客人,相柳和吴一也一起走了出来。
楼下一群官兵不甚积极地向老板打听入住情况,老板看看楼上纷纷出来表达不耐的客人,又满脸堆笑地塞钱塞物试图送走兵爷爷。
言谈间芙蓉听明白了,官兵正在搜捕两个女人,她们原本是城中官妓,私自逃跑惊动了官府,逃到这一带消失了。而这群官兵大半夜的被从被窝里拉起来抓两个小娘子,也别提多不高兴了,嘴里骂骂咧咧的。
官兵推搡着往楼上走,外地客人都不想惹事,纷纷躲回房间。由于角度有限,楼下的官兵看不见楼上住客的房门朝向,芙蓉一把拽住相柳,连拖带拉地躲回房,又对吴一拼命使眼色。
吴一警觉起来,相柳和芙蓉从不同房间出来,又进了同一个房间,必定情况有异!他立即半真半假地在走廊上仓皇张望,嘴里呜呜啊啊地说着常世听不懂的话,成功引起了官兵怀疑,率先向他的房间搜去。
官兵的脚步声远去了。
相柳站在芙蓉身边,目光森冷地打量两个不速之客。直到看清她们的狼狈消瘦,无需芙蓉再多解释,相柳瞬间明白了她俩的处境。
这根本不是官妓私逃,而是逼良为娼。
积云一看见男人进来便警惕地将那女孩护在身后,亦是目光灼灼地与相柳对峙。
相柳认出了积云,指着那女孩问:“她是谁?”
“她是个重要证人,你不要多问。”积云拉着女孩步步后退,眼看着要跳窗逃跑。
奇怪的是,那女孩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反应,仿佛听不懂,又像没听见。鬼使神差地,相柳用昆仑语言对那女孩说:“阿翠?”
女孩突然有了反应。她激动地瞪大眼睛,张嘴做出几个口型,想说什么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。
“阿翠。”相柳这次说的是常世语言。
玉兰所寻之人竟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,形容狼狈,面容枯槁。
门外的喧哗声变了,官兵盘问完吴一,开始逐间搜查客房。
芙蓉面色变了数变,一把拉住两个女人就往床下塞,边塞边说:“不